玖花

BL向同人屯文处
本站圖文禁止隨意轉載
非过激洁癖 但留言请莫拆逆

【忌逍】堂前燕(下)

cp:忌逍

ABO设定/民国/寡妇梗/封建文学

轻微抹布预警,自行避雷


前文: 





细雨绵绵,不大。但是落在人身上多了,衣服还是不可避免的全部都湿了。

可是此刻的张无忌没有时间去管这些,连打伞的功夫都没有。他的皮鞋踩进泥泞不堪的地里面,仔细地看着陈友谅他们所说的从后院挖出凶器的那个坑。坑挖得不深,张无忌更加不觉得这会是杨逍做的。杨逍那样的人,看着就心思缜密,他若是杀人,不会把凶器埋在那么近的地方。

“少爷!少爷!你看这边!”清风的声音忽然从屋子里面传来。

张无忌起身,转回屋子里去。

杨逍的家不大,上下两层楼。当然说是两层楼,其实上面就是间小阁楼,似乎是他女儿的闺房,而杨逍的卧室在楼下。

此刻的清风就站在杨逍的卧室里指着桌角边的缝隙说道:“少爷你看,真的有血迹……”

张无忌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桌角和地板的缝隙间有不易察觉的血迹,但周围却干干净净。

“有人清理过血迹,但是清理得匆忙,所以没有仔细检查。”张无忌道。

清风皱眉:“那……真的是杨先生吗?”

张无忌摇头:“不会……你记不记得那天我们送杨逍先生回来,他进屋子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那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清理血迹。若时间再往前推,就是当天晚上,我们撞到他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情况你也记得,你认为他有能力去细致地处理这些血迹吗?”

清风想了想,摇摇头。

“余下的时间更是和我们一直在一起,就算杨逍先生这边真的是第一凶案现场,他也完全没有处理这个现场的时间。”张无忌站起身,更加确定杨逍不是凶手,“可是……有一点很奇怪,既然人不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要一口认下来?”

清风挠挠头:“难道……他知道凶手是谁?”

张无忌一个激灵:“他女儿!”

“?!”清风恍然大悟。

“从出事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见到过他女儿!”张无忌猛得一拍手,“我外公他们说了,杨逍先生有一个女儿,而楼上确确实实就是他女儿的房间……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说得通了……”杨逍为什么认罪认得那么快,包括那一条绣了一个“杨”字的手帕,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解释了。

“可是他女儿是杀人凶手的话……我们把他女儿抓回来他女儿也得死,这样一来杨先生岂不是还是不能活……”清风忧愁道。

张无忌也眉心如结:“但总归我们得把人找到,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才知道该怎么走下一步……”


于是两人又向邻里去打听了杨逍女儿的下落。

杨逍的女儿名叫杨不悔,虽然杨逍在淮镇的名声极差,一听到是来打听杨逍相关的事人们几乎都板起一张脸不愿意多谈,但是对于他女儿杨不悔,大家的仇视似乎就没有那么强烈了,听说平日里是个挺热情独立的姑娘,也会帮助一些老弱。所以张无忌他们打听了一圈后总算是稍微得到一点消息。据大家所说,从昨日起镇上的人就没有见过她,谁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但杨不悔以前在临镇的女子学堂上过学,临镇上有些她认识的姐妹,偶尔她会去她那些小姐妹家里住或者玩几天,要是想找人的话可以去临镇找找看。

可是就算开车过去临镇也要大半天的时间,何况根本不知道杨不悔到底在哪里,去到临镇找起来也无从下手。

“一天的时间真的不够啊少爷……”清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们去临镇把人找回来,估计那个姓陈的都把杨先生烧死了……”

张无忌面色肃穆:“但我们也不能不去……”

“那……那我们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动身吧……”清风急忙去开车门。

“等一下!”张无忌忽然喊住他,“我想到办法了……”



雨滴滴答答的像是天倾倒了一个沙漏,时间迅速地流逝。杨逍不清楚自己被绑了多久了,阴霾的天色入夜更早,而这一个寒夜又被拉得格外漫长。他虽被绑在屋檐下面,但是飘进来的雨水早把他全身都打湿了,明明是七月天,却冷到了骨子里,遍体生寒。

张无忌一直都没有回来,而陈友谅的耐心似乎已经被耗到了极限。他们丐帮的人为了看着杨逍,也全部都留在明教的大堂上,夜雨寒凉又没有酒肉,还得守着一具尸体,谁的心里都不快活。

陈友谅瞧着天快要亮了,便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大手一挥:“来啊,把杨逍给我绑到火刑架上去!”

明教这头也派了好几个人留守,虽说不是为了杨逍,而是因为这里是自己的地盘。此刻见陈友谅自说自话的要烧人了,明教的人也不干了:“姓陈的,你怎么回事?!我们教主和你约定了一天,这时辰还没到你就要动手?!”

陈友谅大笑两声:“是啊,我是和他约定了一天,这过了子时,可不就是新的一天了吗?哈哈哈哈!”

“你卑鄙!”周颠破口大骂。

“子时到现在,可都快黎明了,我可是多送了你们教主好几个时辰了。”陈友谅打着哈欠道,“我丐帮的兄弟们也要回去休息了,我大哥更是需要早日入土为安。怎么?你们明教的人是还要包庇杨逍吗!”

“我们不是要包庇杨逍,只是教主有命,我们就得听!”韦一笑站出来,“你要是真敢乱来,我们今儿也只好和你拼了!”

陈友谅叹了口气,道:“那成吧,先不烧人。但是淮镇的规矩你们比我清楚吧,火刑烧人之前需要先做法一个时辰,那我就再多留给张无忌一个时辰,到时候他要是还不来,可别怪我了吧。”

明教众人对视一眼,皆无话可说。这确确实实是淮镇的规矩,在淮镇上面,杀人犯戾气重,而且活活烧死本身也非常残忍,所以一直流传着这么个说法,在行刑之前必须找神婆来做法,不然的话这些被烧死的杀人犯会化为厉鬼回来,闹得整个镇子百姓不得安宁。

“去,把东街的刘神婆立刻给我找过来。”陈友谅吩咐了一个小弟,小弟领命而去。

而陈友谅的其他属下则分为两拨,一拨去把火刑架推到了明教大堂的场地中央,一拨则去把杨逍从柱子上面松绑,然后把他拖到了火刑架的木桩前面,将他整个人呈「十」字型地绑在了木桩上面,全程杨逍都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抬起眼皮看眼前的这群人一眼,于他而言这仿佛是一场纷繁的闹剧,好像他才是置身事外的那个人。

明明只是个不知廉耻人尽可夫的寡妇,居然还敢装作高傲圣洁?杨逍的这姿态让从小在街头巷尾偷鸡摸狗的陈友谅不舒服极了,他恶狠狠地“呸”了一声朝杨逍吐了口口水。

杨逍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吐出两个字:“真脏。”

“啪!”陈友谅反手一个耳光就甩过去。

杨逍的脸被打得侧向一边,嘴角破了血,然而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用舌头轻刮了一下口腔内壁,没有再多给陈友谅一个眼神。

陈友谅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大哥居然会想要上这个下贱的男人了,他现在也恨不得立刻撕了杨逍的衣服让他臣服在自己身下然后碾碎他所有的尊严,看看到时候他还有没有本事不拿正眼瞧自己!想要看他哭着喊着求饶。

可是不行,事到如今这些都已经做不了了。

陈友谅恨恨地转过身,大喝道:“刘神婆到底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一个脸上糊了乱七八糟白面的妇人一边披黄色的外袍一边急急忙忙地跨进大门,这里的百姓既不敢得罪明教,更不敢得罪丐帮。

陈友谅阴森一笑,对着刘神婆道:“刘神婆,上面这人你认得吧?”

“哎……认得,认得。”

“那你帮他算一算,他到底是什么个下贱命格?”陈友谅道。

刘神婆赔笑道:“这杨逍嘛……想必他出生的时候正值扫把星降世,自然是个丧门星,克父克母克近亲,谁和他走得近都得倒霉!而且他还是红鸾星入水命里带烂桃花,他无论待在哪里都只会勾引男人,我们淮镇这些年闹得家宅不宁的全都是因为他!”

“没错!”陈友谅拍手道,“所以今儿就麻烦你好好去去他给我们淮镇带来的晦气,然后送他上路。”

“哎,是是!”刘神婆将杨逍周围的六个稻草垛点燃,然后摇铃撒出一串符咒开始围绕着杨逍念念有词。

湿漉漉的稻草被点燃后冒起的浓烟更加难闻,杨逍被围在中间,不可避免的被呛得连连咳嗽,眼睛被烟熏得都睁不开。偏偏那个神婆吵得要命,一边摇铃一边嘴里喊着“打小鬼”然后居然把黄符往他身上贴。其中一张居然还直接贴到他面门上。

杨逍绝望的闭上眼睛,这既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淮镇,他曾以为他会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但是现在看来,到此为止也好。

若说人降世是来受苦难的,那他杨逍的一生也该结束了。

杨逍睁开眼睛看向落雨夜空,周围都是火光和浓烟还有光怪陆离的噪杂声音,可是他的心里面却忽然很平静……回忆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里一一回闪,他扪心自问这一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以问心无愧地走上黄泉路。

这一生,上天待他不好,但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天,却又给了他一丝的温暖,让他觉得来这凉薄人间走一遭,并非一无所获。

于是他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陈友谅就这样看着刘神婆在那边像唱大戏似的蹦跶了将近一个时辰,杨逍一开始还能挺直着腰板到后来头已经垂了下去,要不是被绑着估计整个人都已经瘫了下来,看到他这样,陈友谅心里的那口恶气终于顺畅了。他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亮了,就让手底下人把火把拿过来。

他举着火把,让刘神婆让开,然后走到杨逍面前:“杨逍啊杨逍,就由我,亲自送你上路。”说完,把火把丢到他身下的那堆柴堆里面。

然而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住手!”

陈友谅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少年飞奔进来,他似乎跑得很急,跨入门口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但又踉踉跄跄地起身朝着杨逍这边跑过来。

这满身狼狈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张无忌。


因为下着雨的缘故,所以火把丢到柴堆里面以后并没有大规模地燃烧起来,张无忌跑过来一把推开陈友谅踩灭了火把。

“姓张的你……!”陈友谅刚想说话,忽然又听到一排整齐的脚步声,紧跟在张无忌身后,又有三十来个警察整齐的踏着步列跑了进来,瞬间占领了整个场地。

一个像是长官一样的人跟着清风一起踏入门口,朗声道:“我听说这里发生了凶杀案,你们都给我站在原地,不许动!”

陈友谅恨恨地看了张无忌一眼:“好啊!姓张的,你居然找帮手,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个长官拔出枪,朝天就是“砰”地一枪:“谁再敢大声说话!我立刻崩了谁!”

顿时满场噤声,明教和丐帮那都是江湖人,虽说身手都不错,全是能打的,可是这年头谁敢和火器硬碰硬啊?特别是丐帮那边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弟,立刻怂了,陈友谅也不敢再出声,刘神婆更是哆哆嗦嗦地躲到了柱子后面。


张无忌在旁边给杨逍松绑,当他看到杨逍细白的腕子被粗粝的麻绳擦出伤痕的时候顿时眼睛就红了,他还记得昨天杨逍把这细白的手腕伸出来给他把脉,他小心翼翼地号脉不敢有半分的逾越,没想到一转头这手腕便伤痕累累,这群人到底怎么下得去手动粗?

身上的麻绳被松开,杨逍的身子瞬间便软倒下来。

张无忌接住他将他揽在怀里:“杨逍先生,你怎么样……”他一看到杨逍身上被贴了那么多符咒,更是双目赤红,立刻撤掉了贴在杨逍脸上的和颈上的黄符。

意识模糊的杨逍似乎是听到了少年的声音,动了动眼皮,勉力地睁开了一条缝,眼看他努力聚焦眼神看向自己,张无忌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想询问他感觉如何,然而话未出口,却见杨逍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杨逍!”张无忌将怀里的人晃了一下,随后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不理会在场的众人,直接朝着屋内疾步而去,只道,“清风,带两壶热水进来。”

“是,少爷!”清风又看向一边的长官,那长官道:“没事,你们去忙你们的,这群人由我看着呢!”

清风点了下头,立刻去厨房打热水。


张无忌把杨逍抱到床上,将他身上的湿衣裳褪去,然后拧了条热毛巾擦拭他脸上的烟灰和冰凉的手脚,之后又倒了杯白开水,撬开他的嘴喂了几口进去,又拿清凉油揉按了一下他的太阳穴,最后掐了掐杨逍的人中。

杨逍从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终于缓缓地清醒过来。

看到他醒来,张无忌才像是脱力似的松了口气:“太好了……你醒了……”幸好今天的雨一直在下,要不然不用等火烧,浓烟也是呛得死人的。

“……少主……”杨逍虚弱地喊了一声,他的嗓子显然被熏哑了,此刻只能发出气音。

“没事了,没事了!”张无忌把他揽在怀里安抚,但不知道是在安抚杨逍还是在宽慰自己。

杨逍意识到自己被张无忌抱在怀里后,他既莫名的觉得有些安心,又却非常惶恐不安,安心来自于张无忌身上的味道,不安则来自于另一些事情,他哑着嗓子开口:“少主……你找到…凶手了?”

“还未。”谈到了正事,张无忌放开了杨逍,坐在他的床边正视着他,“但如同杨逍先生一开始就猜到了凶手是谁一样,我心里大概也有数了。”

杨逍的手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你女儿去了临镇,我本想去找她的,但是怕一来一回赶不及,所以另辟蹊径去请了市局里的警察过来。”说到这里张无忌皱眉,“陈友谅果然是个小人,我要是来晚一步……”

“少主,算了吧……人真的是我杀的……”杨逍疲惫地闭了闭眼。

“先生!我是真的想要帮你……”张无忌正色道,“不管凶手是谁,我都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杀人,一定是有理由的,这个理由才是真正的关键。所以我恳请你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逍露出痛苦的神色,良久才吐出一句:“……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张无忌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去和张无忌说起,他在淮镇生活了二十多年,造成今日的因果有太多太多的原由,像张无忌那样的小少爷,必然不会明白,也不能明白……

“你不可能不知道……请你如实地告诉我。”张无忌握住杨逍发抖的手,想要以此来给他安心与力量。

杨逍看了张无忌一眼,目光却又有些遥远和恍惚:“……那天晚上……成昆潜入了我的家中……意图对我不轨,我推开了他……逃了出来,后来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那天晚上本是很普通的一个晚上,杨逍按往常那样沐浴更衣。他这个人喜净,所以日日都会洗身。

可是那天晚上杨逍在浴桶里泡了会儿后却感觉有些不对劲,面前烟雾缭绕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最重要的是身子越泡越软让他发虚,作为一个坤泽,他自然清楚这样的表现是什么,但明明离他的信期应该还早?

杨逍立时慌忙从浴桶里挣扎着出来,然而这个时候,他衣柜的门忽然由内向外被人推开了,一个体胖阴险的男人从他的衣柜里面钻出来。杨逍大惊,抡起桌子边的茶壶向那个男人砸去,却被对方一把接住了。

没错,那个男人就是成昆,他欺身上前将杨逍按倒在床上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阴险的笑起来:“这「雨承欢」可真是有用啊,内服可,外用也可。药效居然都那么惊人,你看你……身子都红了……”

听到了「雨承欢」三个字,杨逍瞪大了眼睛,仿佛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一样,他开始挣扎起来。

但是成昆死死地摁着他,并威胁道:“姓杨的,我劝你识相一点,你现在当然可以喊,可是喊到街坊邻里都来了,大家也都只会看到你这个骚货缠着我勾引我的样子!没有人会相信你,大家只会看到你在老离和老朱之后又在勾引男人。噢,或者你是想让大家都来欣赏一下你雌伏在我身下的样子?那你就叫!大声地叫!让大家都来看!对了,你女儿今日在家吧?让她也来看,看看她爹爹是怎么被我干的!”

这句话一出,杨逍眼圈泛红,绝望地停下了挣扎。

什么老离,老朱,什么雨承欢。全部都是扎在他心上面的刀子……

成昆说得一点也不错,没有人会相信他。


那个老离是西街的离老二,其实不过是觉得男性坤泽稀有,就想要占个便宜,对外说是想续弦娶他,实则那日来杨逍家里说媒的人都没带,直接就想要强要了杨逍,奈何打不过杨逍,最后被杨逍劈头盖脸地揍了一顿扔了出去。他气不过,就联合了北街的朱老四。两个人合计一番,去了远一些镇子上面的黑市,买了一种叫「雨承欢」的药,专用来强制诱发坤泽信期的。他们买回来以后,就找了一个机会,偷偷的下在了杨逍的饭菜里面。

说起那朱老四,和离老二也是一个德行。逢人就说自己对杨家父女有多好,猪肉都比别人便宜一半卖给他们两父女。但只有杨逍知道,他和杨不悔从来没有拿过他家一点东西。朱老四这么到处说,不过就是让别人觉得杨逍承了他的好,以后方便把杨逍给收了。

杨逍永远都记得那一天,他被那两个畜生拖到了堆着干草垛的荒凉田地里面,对着自己上下其手。杨逍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恶心过,当时就干呕了起来。

离老二气不过,捏住杨逍的脸颊撬开他的嘴:“你还恶心了?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哥哥的宝贝!”

那腥臭被强行塞入嘴中的时候杨逍恶狠狠地咬了下去,他听到离老二惨叫一声然后狠狠的一拳头对着他抡上来。

杨逍被抡晕了过去,再后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他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暮色四合,只剩他一个人躺在干草垛上,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碾压过一样的疼痛。

他撑着虚软的身子回到了家里面,洗了无数次的澡依旧觉得自己不干净,当天晚上去敲了药铺的门,那些用来避孕的甚至打胎的药全部都买了一些回去,药铺掌柜瞧他的眼神充满了讽刺和不屑,像是在看什么低贱的下等人。但他没有办法,坤泽易受孕,和乾元结合的话九成会命中,和普通中庸结合也有一半的可能怀孕。他不但需要避孕,他更加害怕两个畜生的孽种已经种在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必须清除掉。

那几日里,他每天给自己灌了无数汤药下去。虽然后来没有请郎中看过,但是杨逍自己心里有数,他的身子应该那个时候就伤了,往后长达小半年的时间里他都有尿血。但杨逍并不在乎,他恨不得自己全身的血流干净,再换一遍。

至于离老二和朱老四,依旧过得很自在,甚至对外宣称已经去杨逍家说了媒,很快就要娶他过门,还信口开河说自己对杨逍如何如何关照云云,镇上的大部分人还为离老二可惜,觉得杨逍高攀了,离老二对这寡妇那么好不值得。

不过他们两个不知道的是,那些日子杨逍一直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后面,冷眼看着他们两个对别人吹嘘,看着他们喝酒吃肉,也同样的,听到离老二对朱老四说:“等我把他娶进门,兄弟你就日日到我家里来,咱两就像上次那样一起玩死那个贱人。哦,要不然你娶了他女儿,到时候父女两一起……嘿嘿。”那两人边说边爆发出猥琐的笑声,而杨逍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后来离老二和朱老四的突然死亡,镇子上一直众说纷纭,有不少人觉得他们就是和杨逍走得太近被克死的,也有少部分人猜测就是杨逍做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

每次别人拿这两人来指责杨逍的时候,杨逍总是冷笑一声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是的,一直以来,他都嫌那两个人死得太容易了。

离老二是他杀的。他在离老二常用来扑鱼的那张渔网上面缠了好几个细小的木刺,然后又从市面上买了一条有毒的水蛇。当看着离老二撑着船出去捕鱼的时候,他便将那条蛇放入了水中,当对方伸手收水中的渔网被扎破手的时候,水蛇就顺着血腥味过去了。

杀朱老四就更加容易了。杨逍听说朱老四小时候吃花生会起疹子,所以从那以后大夫便让他不要吃。于是杨逍便趁着朱老四在酒楼里和朋友们喝酒吃肉的时候,在酒楼后厨内往他们桌的肉汤里面撒了一把花生粉。很多人后来都以为老朱四是喝酒吃肉时噎死的,其实只有杨逍知道,他是花生过敏,喉咙肿起窒息而死的。

其实这两件事上,杨逍做得都并不算完全干净,还是留有些许的破绽,放到大城市里,仵作还是能够检查出来。但是淮镇这样的小地方,这群没有多少文化的百姓,谁都没法查到他的头上。

只不过愚昧的人也有愚昧之人的本能,大家都潜意识的把这两桩事联系到杨逍身上。从那以后淮镇上背地里骂杨逍的话就更加难听了。可杨逍亦不在乎,他从来未曾想要与这群人为伍,要不是阳顶天收留了他于他有恩,他甚至不会再留在明教。

从那时起,杨逍与淮镇上的其他居民像是被彻底的分类剥离开来。他不屑于和任何人说话,连吃饭都永远是一个人吃,甚至吃之前都会用银针检查是否有毒。而其他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人人都想看这丧门星寡妇什么时候出点幺蛾子,好名正言顺地把这个晦气的人赶出镇子,再或者干脆沉湖,以立他们镇子的风气。


所以当杨逍被成昆摁在床上的时候,他知道成昆所说不假。他现在喊了人,大家依旧都会把矛头指向他身上。他现在最合适的做法,就是一如之前那样,先忍辱负重忍下来,以后再寻机会杀了成昆。于是杨逍认命地闭上眼睛。

但这一次,杨逍毕竟没有晕去,所以很清晰地感觉到了成昆的手如何在自己的身上游走,每被触碰一下他都觉得颤栗,觉得恶心。当成昆的手想要向下探去的时候,杨逍本能地无法再忍受,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推开了成昆,成昆以为杨逍早已放弃抵抗,所以没有防备之下居然真的被一个踉跄推下床去,好巧不巧的脑袋磕在桌角上,撞得血窟窿直冒。

杨逍就是趁着这个成昆未能起身的档口,扯了一件衣服披着就往外跑。

他浑浑噩噩,神志不清,黑夜里更是连路都看不清楚,只是本能地逃跑,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往哪里跑,只记得自己看到了一缕光,于是朝着那光源而去。


“……我真的不知道……”杨逍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张无忌心疼地看着他:“既然是成昆潜入了你家中,那你们才是受害者,你应该说出来……”

“您不明白……您不明白的……”杨逍疲惫地摇头,张无忌不会明白淮镇上的人对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恶意,他祈求地看向张无忌,“少主,杨逍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不悔……她甚至还没有成年……她还那么年轻……”

“杨逍!”张无忌按住杨逍的肩膀,阻止他说下去,“你不要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少主……”

张无忌站起身,对着清风道:“清风,我现在去找杨不悔,你留下来看着他,不许他出去认罪,更不要让他做出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是,少爷。”

“少主……!”

张无忌不再理会杨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关上了门。甚至在听到屋内发出人摔下床的动静,他也只是闭了闭眼,没有回头。


那个一直留在大堂的长官看到张无忌出来,立刻上前道:“无忌少爷。”

“今日多谢胡长官带着人大老远的跑一趟。”张无忌道,“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胡长官摆摆手,“我们市十里八乡的向来都是靠着张家商会,您要是有什么吩咐,说一声就行,我们立刻照办。”

张无忌看了他一眼:“我要去临镇找一个人,还麻烦胡长官继续留在这里,看着这些人,不让他们乱来。”

“这个好办,您尽管去,这里的场子我定帮您镇住。您要是觉得人手不够,我这边也可以……”

一直在一旁的陈友谅忍不住叫骂:“张无忌,你们官商勾结,好不要脸……!”

胡长官立刻把枪口对准了陈友谅,张无忌抬手阻止了一下,随后才对着陈友谅道:“你答应给我一天时间,是你背信弃义在先,现在多说无益,你也不用再拿淮镇的百姓来压人,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语罢,对着胡长官微微颔首后,他转身离去。




张无忌找到杨不悔的时候,对方正在临镇的女同学家里待着,对于有人会来找她这件事,她似乎早有料到,非常平静,但是当看到来人的张无忌的时候,她又露出了一些诧异的神色。

“你是谁?你不是我们淮镇的人……”杨不悔道。

“你觉得你们淮镇的人该来找你,是吗?”张无忌站在杨不悔的面前,“你好,我叫张无忌。”

“张无忌…………?”杨不悔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你认不认识我不重要。”张无忌道,“重要的是,成昆是尸体已经被找到了。”

杨不悔立时神色紧绷,看着张无忌道:“所以呢?你是来抓我的?”

张无忌看着她,感慨这个女孩警惕的模样和她父亲杨逍如出一辙:“你爹爹……替你把罪责担下来了。”

“什么?!”杨不悔大吃一惊,转头就要往外跑,被张无忌一下拉住。

“你放开我!人是我杀的!不是我爹爹!和我爹爹没有一点关系!”杨不悔拍打着张无忌的手想要挣脱。

“你逃跑的时候难道没有想到这一点吗?!”张无忌道,“没有想到过你爹爹会替你顶罪吗!”

杨不悔被问得怔了一下:“我……我是害怕……所以才……但我知道大家一定会找到我的,所以……”杨不悔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真的很害怕……可是成昆那个畜生……我……”

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谁不惊慌呢?张无忌叹了口气,按住她的肩膀:“别担心,你爹爹暂时没有事……”

杨不悔看向张无忌:“真的?”

“真的……”张无忌点头。

杨不悔伸出手:“那你把我带回去吧,这一切都和我爹爹没有关系,人是我杀的,该我承担。”

然而张无忌却摇了摇头:“就算你现在回去乖乖认罪受死,你爹爹也活不了啊。”

杨不悔一怔,随后红了眼睛,一下子哭了出来:“那怎么办?我们父女做什么都是错的吗?做什么都得死吗?我爹爹……命怎么就这么苦……”

“不悔妹妹……”张无忌把她按到椅子上,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下,温柔地开口,“你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你告诉我真相,我才能知道怎么帮助你们……”

“……你真的能帮我们吗?”杨不悔哽咽着问。

张无忌点点头:“我一定竭尽我所能。”

杨不悔犹豫了一会儿,才抽泣着道:“成昆……就是个畜生,是个人渣,死不足惜!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杀了他,会更早的杀了他……”

“所以……那天晚上你是撞见了成昆对你爹爹意图不轨,你才杀人的,是不是?”张无忌问。

杨不悔点头:“没错,那天晚上我在楼上听到些动静,以为有老鼠,就下楼看看……结果……结果就看到……”

张无忌的十指紧握:“……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成昆那个畜生把我爹……”杨不悔似是不愿意回忆,“于是我转头去厨房拿刀。等我拿上刀往回走的时候,听到了更大的响动声,等我进去一看,成昆就倒在地上,因为撞到了桌角,血糊了眼睛他看不清楚,我就直接上去,对着他的脖子便是一刀。后半夜我便把他的尸体拖出去,扔到了山脚下。”

“那你不该逃跑,你该留下来实话实说,你们父女才是受害者……”

“没有用的!”杨不悔忽然声嘶力竭地吼了张无忌一句,“镇子上的人不会相信我的话,他们只会指责我爹爹!”

“为什么……”

“你根本不明白……”杨不悔掩面抽泣。

一天以内连续被人说了两次“你不明白”,张无忌确实不明白了,他柔声道:“……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好吗?”

杨不悔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张无忌:“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愿意相信我爹爹绝不是他们口里的那种人?”

“我当然相信。”张无忌道,“他们口中的你爹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杨逍先生,我只知道,杨逍先生温柔,认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杨不悔鼻子一酸,流下眼泪,忽然跪在张无忌的面前:“……你救救我爹爹,我知道你一定是来我们淮镇主持公道的,求求你救救我爹爹……”



杨逍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他明明还活着,却像是死了一般,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一枕,眼角的泪痕已经干了,眼睛红得可怕,可他就是不愿意闭上眼睛休息,他在等,等张无忌的消息。他在想杨不悔,他也想起了很多过往,想起阳顶天当年向他托付明教,也想起了杨不悔的母亲。这些故人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开始斑驳模糊了,他甚至在想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是不是早点追随他们一起去了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但曾经的他还有不悔,所以他必须活着……可如今,连不悔都已经要失去了……

如果失去了不悔……那他必然也会跟着一起赴黄泉……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坐在桌边的清风起身去开门,杨逍也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来人附在清风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清风点点头。

“是不是不悔……是不是不悔……?”杨逍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杨先生!”清风吓了一跳,连忙过来阻止他,“是少爷回来了,但是他说了不用担心,他……诶,杨先生……!”

杨逍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清风的话,他推开清风,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哎呀,杨先生!”清风万般无奈地追上去。


杨逍凭借着比清风更加熟悉这个宅子的优势,绕了条小路甩开了清风直接跑到了大堂,然后就看到杨不悔跪在大堂之上,在她面前的是警察,殷天正,还有镇长,外面也围了很多人,有丐帮的,也有很多镇民,一幅要公审她的模样。

“……不悔……”看到这一幕杨逍简直腿下发软,朝着不悔走去的时候差点跌倒,却立刻被人一把捞住。

杨逍抬头一看是张无忌,他揪住张无忌的衣领,颤抖着声音道:“你不该……你不该……”

“没事的,相信我。”张无忌搂着杨逍,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的怀里,“你们两个,我都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杨逍听不进去他的话,此刻只是紧张地看着大堂上的情况。


“那个,杨不悔是吧……”胡长官清了清嗓子,“咳,躺着的这个死者你认不认识?”

杨不悔跪着,腰板却挺得很直,瞥了一眼成昆的尸体,道:“认得,化了灰我也认得。”

“喔?此话怎讲?你和他是有什么过节吗?”胡长官问。

“成昆曾多次骚扰于我。”杨不悔回答。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很多人都知道成昆对杨逍有点意思,还真不知道他居然也对杨不悔有意。

杨逍听到这话也惊了,甚至手都还是微微发颤,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呢……女孩子家的清誉不要了吗?!

胡长官又咳嗽了两声示意全场安静:“那那一晚,他是跑去你家骚扰你吗?”

“没错。”杨不悔道,“他那天躲在我家里,趁着我换衣服的时候忽然出来,意图对我不轨!”

顿时满堂皆惊。杨逍更是听得眼前一黑。

“安静安静!”胡长官不耐烦地叫嚷了几声,“所以你就动手杀了他?!”

“不错!”杨不悔道,“他将我……按倒在床上,我挣扎的时候一把推开了他,正好他撞在了桌角上,趁着他流血眼睛看不见,我就去厨房拿了刀,杀了他。”

“那那晚,你爹人在哪里?”

“我爹……那晚正好出去了,遇到了无忌哥哥,明教的大家都知道,清风也能作证,他那晚一直和无忌哥哥在一起。”杨不悔道。

“哦哦,原来是和无忌少爷在一起。”胡长官点点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杨逍喃喃着摇头,就想要走出去,可是身子被张无忌牢牢地禁锢住了,杨逍对着张无忌怒道,“你放开我!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吗!你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你让不悔以后怎么活!她才十七岁,女儿家的清白都不要了吗!”

“你冷静一点,杨逍!”张无忌道,“淮镇的人都不相信你,可是他们不能随便质疑不悔,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不需要我女儿拿自己的清白去为我做证……”杨逍红着眼睛摇头,这么多年,他就是因为名声差受了那么多苦,他绝不允许他女儿再赴上他的后尘,“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

眼看着杨逍想要挣脱自己往大堂上走,张无忌眼神黯了黯,一个手刀落了杨逍的后颈,让他悄无声息地软倒在了自己怀里,然后对清风使了个眼色,将杨逍交到清风手里:“你先带杨逍先生下去。”

“是,少爷。”

见清风带着杨逍离开,张无忌才踏前一步走上大堂:“不错,那晚杨逍先生一直同我在一起,而且那晚正值先生信期,我还让清风去买了药,因为当时已经很晚了,所以清风多花了一倍的银钱才买到的药材,我想,药铺掌柜的应该还有所印象。”

胡长官点点头:“不错,那凶手确确实实就是杨不悔无疑了!但是,是成昆那个淫贼想要玷污人家黄花闺女的清白在先,所以杨不悔只是防卫杀人,我觉得,她没有罪。所以,无罪释放!”

陈友谅不服气地跳出来:“长官,我大哥冤枉啊!我大哥对杨不悔这种未成年的小姑娘有什么兴趣啊!大家都知道我大哥明明中意杨逍!”

杨不悔冷笑:“怎么?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吗!”

“你就是信口雌黄,我大哥那天明明就不是冲你去的!”陈友谅怒道。

“你又知道什么!凭什么如此斩钉截铁!”杨不悔道。

“我就是知道!他去之前托我买了「雨承欢」,谁不知道这是给坤泽用的!和你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陈友谅指着杨不悔的鼻子骂道。

全场又是一片哗然,张无忌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了一步:“哦,雨承欢。”

陈友谅忽然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被坑了。

张无忌抬手指向陈友谅:“众所周知,雨承欢是违禁药品,市面上是不可以流通的,私自买卖都是重罪!”

胡长官哼了一声:“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押起来!”

陈友谅一看,知道情势不妙,立刻拔腿就跑,他从小偷鸡摸狗东窜西逃的,身法轻盈了得,上前去的警察一时不备,居然真被他溜出了手,眼看就要越过人群跑出去,却见张无忌掏出手枪朝着陈友谅的膝盖弯“砰”的就是一枪,血花飞溅。

胡长官拍手道:“哎哟,无忌少爷!你这枪法了得!”

张无忌看着手里的枪,苦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其实这把手枪是当初他出国念书的时候他几个叔伯逼着他收下的,说世道乱,防身用。他倒确实一直带着,但是一直以来都没觉得自己会有用到它的一天。真是世事难料。

张无忌又转头看向了杨不悔,两人眉宇间都有些疲累的相视一笑。




杨逍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年少的时候。

他年少的时候,也是江南世家的公子,十几岁之前,一直活得恣意洒脱。只可惜生逢乱世,世事无常,家道中落,不得不远走他乡。

途经淮镇的时候,一家人被山匪所劫,全家人都被杀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不为别的原因,就因为那时的他正好分化成了一个坤泽,山匪头子便想留着他来泄欲,甚至扬言要让他为他们整个山寨的兄弟生孩子。幸好后来明教的人来了,剿灭了这一拨山匪,他被阳顶天救下了。

他因坤泽之身而活,又一生都为坤泽之身所累。他曾恨过自己是个坤泽,因而拼命地习武,他不但不想输给中庸,更不想输给乾元。

而阳顶天却对他说,阿逍啊,不要老是把乾元当作你的敌人,觉得一定要超过他们。乾元和坤泽,是天地阴阳,相辅相成。终有一天,你会找到属于你的那个乾元,到时候你便不会再介意自己的坤泽之身,因为你会发现,你们是互相成就的。

杨逍本是不信的,但是后来他遇到了纪晓芙——一个万中无一的女乾元。他们两情相悦,意乱情迷,一夜露水。

然而纪晓芙终究是严格的礼教世家长大的姑娘,她过不去心里面那道坎,自觉对不起她的未婚夫,又让家族蒙羞,于是终究是舍弃了杨逍,远走他乡。

但杨逍并不后悔,生下了与纪晓芙的孩子,并取名杨不悔。

可谁成想,这便是他一生苦的开端。

杨逍初来淮镇之时,除了阳顶天和殷天正外没有人知道他是坤泽,又因为他身手过人,甚至很多人猜测他是乾元。直到他的肚子大了起来,淮镇上的人才恍然知晓,他居然是个男性坤泽。

在那个时代,大家对坤泽的既定印象便是柔弱娇贵,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提未婚先孕了。杨逍的存在简直颠覆了镇子上所有人的思想,他们难以接受,更加害怕这么个坤泽勾引自家男人。要不是看在明教的面子上,估计那个时候他就被沉湖了。

阳顶天死后,大家对杨逍更加冷眼相待。可是他必须要活着,留在明教以报阳顶天救命之恩,还有不悔……不悔还小,他要照顾她,抚养她长大成人。

所以在这个恶意累累的镇子上,他以自己的方式,苟活了那么多年……

可他也累了,是真的累了……

他有些怀念夏夜芙蓉的清香,可是伸出手往池子里一捞,镜花水月碎成片片……杨逍抬起头,却忽然又看见漫天的婆罗花,青灯古佛之音居然让他的心里忽然收获一丝安宁。

于是他醒了过来。


杨逍一醒来就看到趴在床头哭得眼睛红通通的杨不悔,还有坐在床边握着自己的手的张无忌,空气里还飘散着婆罗花的味道。

“爹爹,你终于醒了,吓坏我了!”杨不悔道。

“都是我不好……”张无忌坐在一边垂着头一幅反省过了的模样,他记得自己那记手刀落得不重,照理来说杨逍应该很快就会醒,却不知道为什么昏睡了好几个时辰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一探脉才发现杨逍心力交瘁导致脉象紊乱,昏睡之中也一直在梦魇,梦魇的过程中白梅信香也溢了出来,这是他心神极度不宁的表现,张无忌只好也释放出一些自己的信香以此来安抚,倒没有想到居然还真的有用,杨逍很快平静下来,并且醒了过来。

杨逍看了杨不悔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自己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他猛得从床上撑起身子:“不悔……你没事吧,不悔?”

“我当然没事!”杨不悔握住杨逍的手,“爹,是女儿不好,让你担心了。”

杨逍红着眼睛摸了摸杨不悔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你的名节清誉就全毁了……”

“那些根本不重要,难道爹爹觉得,名节和清誉比女儿的命还要重要吗?”杨不悔道。

杨逍沉重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杨逍先生在想什么。”一边的张无忌忽然开口,“先生一生为名誉所累,所以舍不得不悔妹妹将来被人指指点点。可是先生,正因为你受过这样的苦,难道不更应该放不悔妹妹自由吗?”

杨逍有些迷惑地看向张无忌。

“不管什么乾元,不管什么坤泽,甚至不管是男人女人,我们就该自由的生活在这片阳光下。开心了要笑,难过了要哭,受了委屈就要诉苦。”张无忌道,“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而不是其他的。我们不需要在意他人的目光,您这么多年,不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吗?”

“可是……”杨逍目光微微湿润。

“我知道,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很难,但是杨逍先生一个人努力了很多年了。”张无忌道,“以后我陪你们一起努力。”

杨不悔用力地在旁边点头。


张无忌对着杨逍道:“和我一起去上海吧,离开这里,到上海,谁都不认识你们,我们重新开始生活。”

杨逍呼吸一窒,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离开这里。


少年人向他伸出手:“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们的。”


杨逍蓦地想起那天在花园,他对少年说:

——永远不要轻易向人许诺。

——你帮得了人一次两次,帮不了人一辈子。



“我会保护你们,

不受欺辱,

一世无忧,

平安喜乐。”



—F I N—


又一篇完结了,勤奋的我配拥有留言吗(卑微

评论(134)
热度(359)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玖花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