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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逍】堂前燕(中)

cp:忌逍

ABO设定/民国/寡妇梗/封建文学

预警已打,自行避雷


前文:




这顿饭最终当然没有能够顺利的吃完,殷天正和殷野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幅让他不要多想先好好休息的意思,并且告诉他昨天就已经帮他收拾好了客房,他可以现在就过去。

张无忌穿过后花园,然后路过一个水榭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他远远地看到杨逍一个人坐在一个凉亭下面吃饭,两菜一汤规规整整地摆在石桌上面,杨逍拿着一双筷子,不紧不慢的夹一口,嚼一下,再吞咽。他嚼得慢,吞咽得也仔细,咽下去的时候喉结轻轻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看得张无忌也莫名其妙地咽了口口水。

张无忌始终觉得,坤泽就是需要好好呵护,小心对待的存在。可这里的人怎么能这么欺负杨逍先生呢?他未瞧见这种事就算了,但既然他瞧见了,就不能不管。

于是张无忌直接往杨逍的方向走去。


“杨逍先生。”张无忌打了个招呼。

杨逍一听到张无忌的声音,立刻搁下筷子,迅速地起身,作揖:“少主。”

“杨逍先生不必多礼,我向来无拘无束惯了,你直接称呼我为无忌就可以了。”张无忌上前去虚扶了他一把。

“是,无忌……少主……”

张无忌笑笑:“其实我是有一事过来找先生。”

“少主请讲。”

“就是……你也知道,我这次来淮镇是来查田产地铺什么的,但毕竟我这些年都不在这里,其实根本不了解这一块,所以……我想请先生帮忙。”张无忌道,“先生毕竟在明教待了多年了,想必对很多事要比我了解得多。”

杨逍微微一怔,随后摇头:“少主,这不妥……”

“为何不妥?先生是不愿意帮我吗?”张无忌皱眉。

“杨逍不敢,只是……”杨逍沉吟了一下,“少主还是不要和属下走得太近的好,您外公或者舅舅他们,应该向您稍许提过属下的事情……少主要是和属下走得太近,很多人都会不高兴的……”

“他们是和我稍微提了一点。”张无忌点点头,看了杨逍一眼,“但是他们说的我全都不明白……那些明明和杨逍先生半分关系都没有……”

杨逍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曲起,握紧。

“何况那些事情,和我请先生来帮我的忙,更是没有任何因果,至于他人的看法,又何必在意呢?”张无忌诚恳地说道。

杨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虽说少主的命令属下不能拒绝,但是……属下觉得很有关系……”

“?”张无忌迷惑地看着他。

“少主为人热忱心善,属下知道,您请属下帮您是为了让属下在明教里树立威望……”杨逍直白道,“可是,您这样做,会给属下带来很多麻烦……”

“杨逍先生?!”

“自然,您在明教无人敢驳您的意思。可是……您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明教……您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淮镇……”杨逍似是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您走以后,这里的什么都不会改变……”

张无忌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就好比您昨天和属下说,若是遇上了坏人,您可以帮我。可是帮了我一次,第二次呢?您终究是不可能一辈子帮我的……”杨逍看着张无忌,“所以少主,永远都不要轻易对任何人许诺……也不要因为一时的怜悯而出手帮助谁,有时候您的帮助不但不能解决问题,甚至……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杨逍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

“属下明白的,今日说这番话是属下造次了,还请少主恕罪。”杨逍朝着张无忌拱了拱手,“若无其他事,杨逍就先退下了……”

张无忌就这样看着杨逍回过身慢慢地把石桌上的碗碟一个个按部就班地放入一个木制食盒里面,然后又向自己欠了欠身,缓缓离去。

这时的张无忌才忽然意识到,杨逍说的每一句话都对。

某种角度来说,反倒是自己看低了他,潜意识的就觉得坤泽应该受到保护和小心对待,自说自话的就想要去维护他。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杨逍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了,他能够在这里生活那么久,自然是有着他自己的本事,不需要他的同情心,更不需要他的保护。

但是……自己也是真的担心他啊,担心他遇到像昨晚那样的情况……


“所以我觉得……他昨晚一定是遇到歹人了……只是杨逍先生生性高傲,并不觉得需要我来出手帮忙。”张无忌转着手里的毛笔自言自语。

清风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少爷……既然人家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你也就别管了吧,我觉得杨先生说得对,你现在在这里对他那么好,有什么用呢,只会更加让明教的其他人觉得他媚上惑主……”

“什……什么媚上惑主……你胡说什么呀!”张无忌被清风的这个形容词惊得脸一红。

“那……他是个坤泽嘛,我说错什么了?”清风道,“你帮他一次两次,真的没用……除非……”

“除非什么?”张无忌睁大眼睛看着清风。

“除非你打算带个孙媳妇儿回去见太师父。”清风道。

“你你你……你又胡说八道什么!”这下张无忌完全涨红了脸,“我对杨逍先生……那…那是欣赏……”

“好了,别管欣赏不欣赏的啦少爷,你还是暂时忘了杨先生,看看我们面前这堆书卷吧……”清风看着堆积在桌子上面的书卷,“这我们得看到什么时候去啊……这明教记账的人字也太难看了……而且我们还得再记录一遍,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张无忌拍了拍清风的肩膀:“没办法了,我负责看,你负责记……你也知道的,我毛笔字不好,到时候太师父他老人家看我狗爬的字那多吃力……”

“我的字也不好看啊少爷!”

就在张无忌和清风两个人为卷宗账面有些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吵闹声,张无忌和清风对视了一眼,决定暂时放下这烦心的事出去看一看。

才刚踏出门就听到大堂那边传来的声音:“我告诉你们!今天必须把杨逍给我交出来!要不然我们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一听到“杨逍”的名字,张无忌一惊,连忙朝着大堂那边走去。


张无忌赶到大堂的时候,那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了,明教的兄弟基本都在,而大堂外的场地上也站着些衣衫褴褛的陌生男人,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杨逍也在堂上,但是他立在一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连眼皮都似乎懒得抬一下,只是看到张无忌的时候,微微低下了头。

看到张无忌来,明教的其他人立刻行礼:“参见少主。”

“大家不用多礼。”张无忌走到殷天正的身边,问,“发生什么事了,外公?”

殷天正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得堂下那个男人大声道:“你就是明教新来的那个教主?你来的正好,今儿我们就要说道说道了。”

张无忌皱眉:“阁下是?”

“在下丐帮陈友谅,这些都是我们丐帮的弟兄。”那人回答道。

“丐帮?”张无忌迷惑,殷天正在一边耳语道,“这是淮镇上一些下等人组起来的帮会,说是说不想让我们明教在淮镇上面一家独大,其实就是些流匪。日日就和我们作对。”

张无忌点点头,大约的明白了形势:“那这位陈兄,今天到我们明教来是有什么事?”

“今儿我们是来找杨逍的,还望明教把杨逍交出来。”陈友谅道。

“杨逍先生?”张无忌眉头皱得更加深了。

“没错,我大哥自昨天去了杨逍那儿后,就不知所踪,到现在都没有人瞧见过他!我们好声好气来询问杨左使我大哥的下落,他却推脱得一干二净!”陈友谅指着杨逍怒骂道。

“你大哥又是谁……”张无忌迷惑极了,殷天正在旁边提点道,“他大哥叫成昆,一个还了俗的酒肉和尚……”

还不等张无忌继续和陈友谅说话,一直闭目仿佛事不关己的杨逍却在此时踏前一步:“你大哥失踪了,来问我做什么?他都那么大个人了,还能被我管着?或者说你觉得是我绑了他?”杨逍笑起来,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我绑这么个肥头油面的畜生做什么?养头猪将来还能卖个好价钱呢。你大哥?除了浪费口粮一无是处。他要是哪天跌进水里淹死了都是老天开眼。”

“听到了没有!大家听到了没有!”陈友谅气得上蹿下跳,指着杨逍道,“定是你害了我大哥!说,你把我大哥弄哪里去了?!”

杨逍冷笑一声,白了他一眼都懒得再多说一句话了。

“你们明教今天要是包庇杨逍这个凶手就是助纣为虐,不怕我喊上所有的乡亲们来看吗!看看你们明教到底是什么个嘴脸!”陈友谅道。

张无忌沉下脸:“这无凭无据的,怎么就说杨逍先生是凶手了?”

“呵,这位小教主,你是刚来不晓得杨逍是什么个德行吧?”陈友谅冷笑一声,“当初西街的老离不嫌弃他瞧得上他,愿意续弦娶他,照顾他们孤儿寡父的,结果说完媒没几天,掉村口的河里面淹死了;还有北街的老朱,对你够好了吧,他瞧着你一个寡妇一直对你多加照顾,猪肉都便宜一半卖给你,结果老离死了没多久,他也喝酒的时候噎死了。你说这些都和你杨逍没关系吗?”

“那请问这和杨某有何关系?”杨逍冷笑,“他们自死他们的,还要我为他们去上炷香吗?”

“你们瞧瞧,老离和老朱对他那么好,他就是如此薄情寡义!”陈友谅道,“总所周知,我大哥刚还俗不久,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他也是瞧着你守寡多年可怜才找上你,结果昨儿找过你以后就不见了,我实在是不得不猜测我大哥是不是和老离老朱他们一样遭遇不测了!”

“你说了那没多,全部都是你的主观猜测!”张无忌道。

陈友谅阴测测一笑:“巧合多了,可就不是巧合了,你们明教的人自己也心知肚明吧?杨逍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你们不审他,就只好由我们丐帮来审了。”

“动用私刑可是犯法的!”张无忌道,“你要是真担心你大哥,现在就去警察局报案!”

“这位小兄弟,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们这种穷地方哪来的警察局!还不是你们明教说了算,真是山高皇帝远,没天理啊!”陈友谅忽作大哭状,“可怜我大哥!真的是没天理啊!”

“你……!”张无忌何时见过这等无赖的架势,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此刻殷天正却站出来:“既然如此,就按我们淮镇的规矩吧……来踢馆的,打赢了就能带走人!”

“外公?!”张无忌大惊。

殷天正示意他稍安勿躁:“无忌,你不了解杨左使,他身手了得,明教上下都没人是他的对手,陈友谅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是这……!”

“杨左使,你认为呢?”殷天正越过张无忌看向杨逍。

杨逍看了一眼殷天正,垂睫道:“既然鹰王这么说,那便如此吧。”

“杨逍先生……”张无忌满脸都是担忧。

杨逍看着张无忌,沉默了一下,对他行了一礼:“少主不用担心,杨某自会处理,多谢……少主关心。”说完,他便一手背后,步履稳健地走到了场地中央。


杨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今儿要是输了,就不许再来我们明教找麻烦。”

陈友谅的脸上爬上一抹冷笑:“杨左使不用那么早断输赢,打过了再说!”话音一落,他率先出手,直接抢攻杨逍的面门。

杨逍顺势后退,身法轻盈,转眼间就已经迅速地躲过了好几个陈友谅的杀招,而偏偏他还未出手。

这场胜负大家心里面大概的都有数,杨逍名声差成这样却还能在淮镇立足那么多年,自然是有他的本事的。但张无忌站在台上依旧满面都是担忧,就算别人很了解杨逍觉得他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就是担心。这个陈友谅怎么看都是奸邪之辈,既然敢上门踢馆,自然是有备而来,难道被打败了就会乖乖离去吗?张无忌始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才没一会儿,空气里忽然弥漫开了一股鱼腥草的味道。

这苦涩而诡异的味道来的突兀,但张无忌转头一看四周,发现其他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只有他一个人闻到了似的,不……不止他,闻到了这股味道的人还有杨逍。

张无忌在台上非常明显地看到杨逍的步伐虚了,陈友谅趁着这个档口狠狠地一招擒拿向着杨逍的腰侧抓去,杨逍没有能够躲开,被他抓了个正着,一下子就软了腰。

在所有人惊讶于杨逍居然露出破绽的时候张无忌却反应过来了,这是信香!是乾元的信香!

因为乾元数量稀少,一向被视为天之骄子,所以张无忌万万没有想到陈友谅这样的人居然也是乾元。但一个乾元在打斗过程中释放出信香来干扰坤泽就真的太卑鄙了。


杨逍软了腰后虽然勉力推开了陈友谅,但是他离得陈友谅太近,这信香又是完全针对他的,充满了强烈的攻击性,身子几乎在瞬间便绵软无力,躲开了第一招也躲不开陈友谅的第二招,对方又是一个擒拿抓住杨逍的肩膀将他向后带去。眼看就要不可抗力地被陈友谅狠狠地摔到地上去,却忽然看到一个身影在电光火石间加入战局,一招劈开陈友谅的手,将杨逍整个带入自己的怀里。

漫天婆罗花的味道。

杨逍无力的靠在张无忌的怀里,抬起头就看到少年漂亮的下颚,他听到少年说:“我是明教教主,既然陈兄要带走我教中人,不如就和我打吧。”

“你什么意思!想出尔反尔吗!”陈友谅大怒。

张无忌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杨逍感觉到了婆罗花的味道更加浓烈了,非常霸道,但是落在他身上却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杨逍沉浸在婆罗花的香气里面,莫名的觉得安心。哪怕在乾元的信香中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却第一次没有勉强自己的坤泽之身,任由自己靠在了张无忌的身上喘息。

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中庸,所以感觉不到这场无声的信香之争。陈友谅也同样没有料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乾元,而且对方的信香比起自己更加尊贵至纯。

婆罗花——那带着佛性禅意的花,一旦释放出来,陈友谅便觉得自己被宝相庄严的神佛压制住,竟然下意识的想要跪下臣服。这一瞬间他就明白,哪怕同是乾元,他和张无忌那也是天差地别。对方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只能是个占山为王的草寇。

“打吗?”张无忌看着陈友谅。

陈友谅咬了咬牙,终于敛起一身的信香,恶狠狠地指着张无忌和杨逍:“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找出证据为我大哥讨到公道的。走!”


看着陈友谅带着人离去,张无忌转身对着明教众人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全部都散了吧。”

明教众看了他一眼,虽然都不太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但是此时此刻,他们还是感觉到了这位小教主身上的凛然之意,没有人敢违逆他,纷纷告退离开。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张无忌才迅速地收敛起自己的信香,杨逍也终于支撑不住地跪坐下去,张无忌连忙扶住他:“杨逍先生……”

不等杨逍说话,他直接把杨逍抱了起来,大步地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边走边吩咐清风:“昨天的药,再去熬一碗来。”

“是。”清风领命离开。


张无忌带着杨逍进了自己的屋子,将他抱到了床上,才说了句:“多有得罪了。”

杨逍靠着枕,脸上还有些薄汗,看着张无忌,轻声道:“……多谢少主。”

“那个人真的太卑鄙了……”张无忌皱眉,想来这件事还是觉得生气的样子,但是转头对杨逍道,“虽说多有得罪,但是……先生可否让我把一下脉?啊……我学过医的……”

话未说完,杨逍伸出了手,甚至自己把袖子往上撩了一截,露出自己细白的腕子:“那有劳少主了。”

张无忌一愣,想起今儿在花园的时候杨逍对自己疏离的模样,现在态度却又似乎变了变。

“少主?”杨逍看着张无忌在发呆,出声提醒道。

“哦哦……”张无忌回过神来,手指搭在杨逍的手腕上,细细把脉,随后微微的皱起眉头,“……我没怎么替坤泽看过病,所以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先生见谅。”

“少主但说无妨。”

“杨逍先生的脉息有些紊乱,我曾以为昨天是你的信期,但是……现在看来却似乎不是……你是……”张无忌细细地凝着杨逍,“你是……突然来的信期,不……是由外力,应该是药物导致的信期提前……今日你的身子应该还有受这药物的影响,所以面对姓陈之人的信香时才会立刻失去抵抗力……”

杨逍收回自己的手腕,垂了垂睫,没有说话。

张无忌担忧地看着他:“先生不想说就不说吧……但我,是真的担心你……”

杨逍抬起眸子看向张无忌,对方恳切的眼神让他抿了抿唇:“我……”

起了半个音,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两个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直到外面响起清风的声音:“少爷!药来了!”

张无忌转过头,接过了清风手里的药,又小心地吹了吹,舀了一勺递到杨逍的唇边。

杨逍怔了一下,慌忙地想要接过去:“属下自己来就好……”

“诶!”张无忌阻止了杨逍的动作,“你现在手应该还没有力气,还是我来吧。”说着,动了下手腕,示意杨逍喝下去。

杨逍顿了一下,就着张无忌的手轻轻的抿了一口。

“这药是抑制信期的,你这两天最好每日一幅。”张无忌一边喂药一边道,“不过每次都靠药物抑制信期的话,长此以往对身子必然是有所损伤的……你……”说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过多的说些什么,毕竟那是别人的私事,总不能自己也劝他早日嫁人吧?于是张无忌悻悻的闭嘴,只道,“我晚点再开几个方子,给你调补身子……”

“……多谢少主。”杨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服顺地喝掉了张无忌手里的药。

药碗见了低,张无忌道:“好了,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们也不打扰你了。”转头对清风道,“清风,走罢。”

“是,少爷。”

张无忌和清风走了出去,还体贴的帮杨逍掩上了门。听到外面没有任何声响了,杨逍才放松了脊背靠在了枕上,张无忌还未在这间房中睡过,所以被褥上面并没有他的味道,然而刚刚被他抓过的手腕,却残留了一点点婆罗花的气息,就着那一点点的气味,杨逍凝神闭目,居然觉得有一点点好睡,慢慢地沉入了梦乡之中。


杨逍这一觉睡到了傍晚,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屋子里面没有电灯,便显得有些暗。空气里已经没有了婆罗花的味道,他推开门出去,看着潮湿的空气里低飞的蜻蜓,似乎预示着晚上可能会有一场雨。

另一边房间里的灯亮着,杨逍走过去,就看到两个年轻人埋首在一堆卷宗和账目里面抓耳挠腮的样子。

“少爷……这是什么字?田……吗?”

“不是吧……”张无忌咬着笔杆辨认了一会儿,“这不是个字……这是幅画吧?”

“啊??”清风张大了嘴巴,“这记账怎么还画画呢!”

杨逍被他们的对话逗笑了,他心里面清楚,这定然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周颠干的,作为明教高层,五散人都是要过目这些重要的账目和信件的,有时候甚至自己都要记录几笔,周颠就属于有些字不会写又懒得去问人,最后自己瞎图瞎画几笔让别人去意会,他们明教中人倒是都习惯了,可是张无忌他们自然是看不懂的。

张无忌向来耳清目明,听到了杨逍的低笑声后转过头:“杨逍先生?你起来啦!”

“少主。”杨逍忙正了正色。

张无忌笑起来:“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起来吃晚饭,但我都帮你留了。”说着去旁边扒拉开食盒,杨逍扫了一眼,居然应有尽有,张无忌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他们每样都备了些。”

“多谢少主。”杨逍道,“如若少主不嫌弃,这些卷宗和账目就由属下帮您一起看吧。”

“嗯?”张无忌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杨……杨逍先生的意思是愿意帮忙?”

杨逍弯身道:“承蒙少主不弃。”

张无忌开心地笑起来:“这……那个,不急……你先吃点东西吧……吃完再一起看。”

“好。”杨逍在张无忌的对面坐下来,开始安静的用餐。

杨逍用餐的速度依旧不急不缓的,但是张无忌给他留的每一道菜,他都至少尝了一口,张无忌咧开嘴笑起来,杨逍愿意来帮忙事小,重要的是他这个举动,说明他对自己敞开了些许的心扉,最少也是没有那么重的戒备之心了,这让张无忌的心里没有由来的雀跃。


这时外面的天空滚过一阵闷雷,张无忌举目望了望:“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淮镇四面都是山,潮湿,夏季多雨,少主习惯就好。”杨逍边说边将吃完的碗碟重新理回食盒里面。

“但这雨要是下不停,先生可能就没有办法回家了……”

“没事,明教地方大,空置的屋子也多,回不去也能将就一晚。”杨逍道,“何况……既然说了要帮少主,那今晚杨某自然得留在这里。”

张无忌笑道:“哪有让先生一个人做的道理,既然先生今晚留在这里,那我们自然也留在这里。这长夜漫漫的,先生倒是可以给我讲讲淮镇,讲讲明教的事。”

杨逍看着张无忌,沉默了一下,应了声:“好。”

就这样,外面夜雨隆隆,屋内的三个人就着烛火将案台上的卷宗账目开始整理分类,杨逍细致地给他们讲解起了明教这些账目的记载方式,也和他们聊起了这些年明教和淮镇是如何相依相存的。张无忌听得津津有味,一点困意都没有,最主要的是他还看到了杨逍的字,拿着细细的狼毫写的一手工整的小楷。张无忌的父亲张翠山当年的一手书法在上海滩上堪称一绝,但是在张无忌看来,杨逍的字一点都不比自己的父亲差,工整漂亮,英气中又带着一些山水的秀婉灵韵。

“先生以前到底是哪里人呢……”张无忌忍不住问了出来,无论是杨逍的字还是杨逍的人,都不像是这个穷乡僻壤的土地里养出来的,他更像是一蓑江南烟雨里的画中人。

杨逍只是沉默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张无忌也并不继续追问,过往终究也只是过往,提与不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的一份安宁与缱绻的美好。


然而这一份和平安宁并没有能够持续很久,隔天中午,陈友谅带着他的人又重新杀了回来,这一次他们还多抬了一具尸体,是成昆的。


雨下了一夜都没有下完,陈友谅他们抬着成昆的尸体来到堂前的时候天空中还飘着细雨,冷冷的雨水拍在尸体的脸上,让空气里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森凉。

“杨逍!你给我滚出来!”陈友谅破口大骂道,“你个心狠手辣的贱人!我大哥不过是多瞧你一眼,你竟然对他下此毒手!”

张无忌看着台下的尸体,转头看了杨逍一眼,杨逍没有昨日那份气定神闲的从容,此刻眉头紧锁。张无忌又步入细雨中:“令兄的遗体,可否让我一观?”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陈友谅咬牙道,“我们昨儿找了一天,终于在杨逍家附近的半山脚下找到了我大哥的遗体!前日傍晚我大哥说了要去你那边一趟,结果现在就死了!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可你们没有证据啊……遗体在山脚下发现,也有可能……是令兄自己失足坠崖。”张无忌反驳道。

陈友谅冷笑一声,将原本盖在尸体颈口的白布翻开,顿时众人就看到了成昆脖子上面触目惊心的伤口,张无忌作为一个学医的,甚至不需要再上前检查就知道成昆是被人割破了动脉失血过多而亡。

陈友谅又让人递上来一把刀,丢在了杨逍的面前:“这是我们从你家后院挖出来的凶器!木柄上还沾着血迹……你敢说不是你杀的人!”

张无忌吃惊地看向地上那把刀,杨逍闭了闭眼,沙哑着嗓子开口:“不错,人是我杀的……”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张无忌更是不可置信:“杨逍先生,你在说什么呢!”

杨逍深深地看了张无忌一眼,道:“少主……人,确实是我杀的。这厮那日潜入我家中对我意图不轨,所以我杀了他。”

陈友谅冷哼一声:“你承认了?!好,那今日我们就要你以命抵命!”

“慢着!”张无忌厉声喝道,他转头看向杨逍,“杨逍先生,你说谎,前日晚上的你……根本不可能杀人。”

“姓张的!你还要包庇他吗!”陈友谅道。

“我不是包庇他,我是实话实说!”张无忌看着众人道,“前日晚上我刚入淮镇,晚上八点左右正好撞见了杨逍先生,而那时的杨逍先生……正值信期发作。我不知道大家对坤泽有多少了解,信期间的坤泽浑身无力,严重的可能神智皆无。他们……没有能力杀人。”

在场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他们镇子上面只有杨逍一个男性坤泽,但是还是有几个女性坤泽的,大家虽所知不多,可听听张无忌的话又觉得不无道理,坤泽确确实实就是比普通中庸更加柔弱。成昆虽是个中庸,但从前起就是个恶僧,年轻的时候就是杀了人才假意出家,其实酒肉女人一样不少。杨逍要是遇上成昆,八成打个平手,还不一定就真的能杀了对方。

陈友谅冷笑着看着张无忌,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带血的帕子:“那这个呢?这是杨逍惯用的帕子吧?”

明教众人对视一眼,皆倒吸一口气。杨逍这个人素来讲究,所以身边一向带着一方手帕,而他的手帕上面都是绣了一个‘杨’字的。此刻陈友谅手里那块,确确实实就是杨逍的手帕。

“这是我们找到的,裹着那把凶器的。而且看得出来,擦拭过血迹。”陈友谅道,“姓张的,你现在还有什么好替他辩驳的!”

张无忌转头看向杨逍,他清楚地看到杨逍在看到那块帕子的时候眼中出现的震动,然后他听到杨逍说:“无话可说,确确实实就是杨某所为……”

“杨逍先生……”

陈友谅手一挥,道:“来人,把杨逍给我抓起来,我们淮镇的规矩,杀人偿命,上火刑!”

“住手!”张无忌挡在杨逍面前,“人绝不可能是杨逍先生杀的,我以人头给他担保!”

“怎么?你要替他死?”陈友谅冷笑。

“给我三天时间……我来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张无忌道,他站在雨里面久了,头发都湿了,眼神也湿漉漉的,可是透着一份坚定。

“三天?不可能!”

“要是我找不到杀人凶手……那我也任你处置!”张无忌道。

杨逍眼中巨震:“少主!”

明教众人也纷纷劝阻:“少主不可!”

“你们不用说了,我意已决。”张无忌转过头,甩了一脸雨水,“我会为自己的话负责。”

陈友谅琢磨了一下,冷笑一声:“行,那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儿这时候你要是找不到真正的凶手,杨逍得死,至于你……呵。”

“好,一言为定!”

陈友谅又道:“但为了防止你们使诈,杨逍我还是要绑起来的。”

“你……!”

陈友谅也不给张无忌再说话的机会,就让手底下人把杨逍绑在大堂前的梁柱下面:“我们就在这儿看着他,你要是跑了或者找不到真正的杀人凶手,明儿就是他给我大哥抵命的日子。”

张无忌看到杨逍单薄的身子被绑在梁柱上面,眼中顿时涌现出一阵心疼,他走到杨逍的面前。

“少主……”杨逍沉痛地闭了闭眼,“你不该……”

“我知道你不是凶手……”细雨也早打湿了杨逍的头发,张无忌将杨逍额前的一缕乱发捋至耳后,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要认下来,但是我知道你清清白白。”

杨逍被张无忌的这句话震得心口一窒,动了动嘴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张无忌说,“等我回来。”


杨逍就这样看着那个少年人毅然决然地走入细雨之中,脑中回荡着那句——

——我知道你清清白白。


那颗曾被他关进眼眶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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